钱德勒-帕森斯的两次生涯转折,都和酒吧有关。
第一次,是在2014年的夏天,他第一次进入自由球员市场,马上得到小牛老板库班的盛情相邀。库老板带着德克到酒吧里给帕帅递上顶薪合同,3年4600万。三个人喝得满脸通红,帕森斯回去之后就把推特背景改成了小牛队徽的。
那个时候,火箭还拥有着对帕森斯的匹配权,在尘埃落定之前公然示好别的球队,帕森斯是第一个,这一军将的,就没给莫雷和亚历山大还手的机会。
即便在许多年后,莫雷信誓旦旦地强调,“如果热火没给波什开大合同,我们会匹配帕森斯的,组个四巨头”,但帕森斯早就看得通透:他第四年的底薪苦力合同因为费根以魔兽霍华德为由要求火箭放弃的,波什就算来了也不一定匹配——火箭只是不想便宜同区死敌罢了。就在前一年,霍华德提出要换来铁哥们约什-史密斯,莫雷也是口头上答应,最后以“对方要价太高”随便应付了魔兽,直到两年后底薪签下,还是半残版本的。
于是帕森斯来了达拉斯,极尽溢美之词,不惜强调“之前那座城市又脏又乱又差”,小牛把他视若至宝,当做未来头牌培养。但连续两年都因为受伤提前报销,反而是花边新闻不断,和队友之间渐有嫌隙。在2016年夏天,库班再次来到酒吧,打算和还有一年球员选项的帕森斯谈谈能否先执行选项,明年再给顶薪的事儿。结果却吃了一记实实在在的闭门羹。
“要么顶薪,要么滚蛋!”帕森斯坐上豪车,摔了车门扬长而去——起码花边媒体就是这么写的。在工资帽暴涨的年份,新的顶薪光是起价就贵了600多万,帕森斯算得清楚,他的野心比腮帮子膨胀得还厉害。
开拓者第一个送上4年9400万顶薪,但最后一年有健康选项;灰熊闻讯赶来,给了同样价格但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顶薪,就在这一天,帕森斯的推特背景改成了灰熊的队徽,而在那天之后,他只有一场比赛超过了20分。
2019-20赛季,刚好是开拓者和灰熊那份合同出现差异的最后一年。此时的他,身背2510万的年薪,被灰熊送到老鹰,换了两个小一点的垃圾合同。这一年他打了5场,总共得到14分,其他的数据都保持在个位数。
在帕森斯不久前的采访里,他乐观地表示伤势已经痊愈,只是等待机会。到夏天又可以期待新的合同。还不满32岁的他正值巅峰年龄,如果真的哪怕不再当主力核心,也能扮演一个合格轮换的角色。
然而此时,帕森斯仍然身处医院,情况欠佳。他在开往训练馆的路上遭遇一场严重车祸,被一个酒驾的司机迎面撞来,帕森斯的座驾严重受损。没有更多的细节透露,我们只知道,帕森斯的运动生涯已经彻底完结,在这场车祸中,帕森斯遭遇了多处永久性的创伤,包括创伤性脑干损伤,椎间盘突出和肩关节唇撕裂。
在治疗结束之前,生龙活虎的帕帅会变成什么样子,未得而知。
帕森斯的生涯前半段,称得上一路畅通,顺风顺水。在新秀赛季,巴丁格的受伤就让他成为球队首发,此后两次拿到顶薪,合计6年砍下1.25亿美元。而那些和他有过直接交集的队友——巴丁格、莫泰尤纳斯、蒙塔-埃利斯、朗多,究其生涯也没拿到过一份顶薪。
然而,帕森斯又是不幸的:他的整个生涯出勤率仅有60.9%,离开火箭后的连续5年都遭遇了赛季报销,而在第6年,一起车祸彻底结束了他的生涯。
就在一个月前,老鹰球员帕森斯接受了采访,在这段长达一小时的访谈中,帕森斯依然态度得体,但却罕见地说了许多真心想法。他说他自己本可以提前退休,拿着花不完的钱享受后半生,可是自己总觉得还可以做到更多。被那么多人寄予厚望,却一次次被突如其来的伤病击败。帕森斯说,自己并不为拿到这么多钱感到愧疚,这是他应该拿到的。但却为自己没能发挥出最佳水平感到遗憾,他本该有更出色的发挥。
在自我认知方面,帕森斯始终保持理智,不被外界影响着,当他加盟灰熊,有球迷拍摄视频,烧掉了一件他在小牛队时期的绿色球衣,帕森斯评论了这条推特,“如果你想让我看到,那你做到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一丝情绪,球衣是你花钱买的,你怎么处理,和我无关。”
当我们抛开主队球迷的好恶,以及中立的道德角度,再去看待帕森斯的几次选择,会发现基于他对自己的认知,一切都恰到好处。即便他尝到了时代的甜头,我们却也应该承认的是,两次开合同的球队,都有充分的理由,哪怕现在回到当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2014年,在火箭打了三个赛季首发的帕森斯接到小牛的顶薪合同,当即选择加入。他在火箭所扮演的角色,是非常明确的“3D”小前锋,而库班许诺他的,是小牛未来的头号球星,德克的接班人。事实上小牛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们看到了帕森斯身上的全能性和领袖气质,而他“交际花”的特质无疑是巨大的加分项。
那时候联盟盛行组织前锋,那些顶级球星纷纷化身三四号位摇摆人,实际是球队的进攻发起点——勒布朗、杜兰特、字母哥、莱纳德,以及勇士的追梦格林,小牛希望帕森斯也成为这个角色,并说服他增重转型,并且有意让德克让出进攻空间给他。
而帕森斯也确实在一段时间内扛起了小牛,尤其在和雷霆的季后赛卡位战中,他攻防两端锁死维斯布鲁克,令库班鼓掌叫好。小牛把球队的持球权主动交给帕森斯,却也因此产生了球权冲突:原本球队外线的核心埃利斯失去了主控权,他被迫改打无球,二人性格也有明显不合,再加上球队错误交易来朗多,一年过后,首发五去其三。
再无掣肘的帕森斯开始拉起自己的班子,在夏天主动提出招募小乔丹和马修斯,打算组成自己的“三巨头”,小乔丹的爽约让达拉斯深陷困境,而马修斯却因此到来。帕森斯的想法非常明确:两位球员都属于功能型,自己可以彻底作为核心,但事实上,哪怕是巅峰的小乔丹到来,加上遭遇过跟腱大伤的马修斯和帕森斯,也很难在西部列强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次赌博从根源上就缺乏前景。
帕森斯当然不会不清楚,他只是在给自己铺最好的道路。
对小牛而言,球队多年来一直试图寻找这样一名接班德克的球员:技术全面且具备领袖气质,性格和善能吸引球迷,而且容易围绕他打造球队。多年后,他们终于得到了完美的人选东契奇,而帕森斯只不过是按照这个标准选择的一个角色罢了。
而另一件事,却是当年小牛没考虑过的:勒布朗字母哥们,本质上都是站在前锋位置但可以作为控卫进攻的,而帕森斯则是一个真正的侧翼前锋。换个角度理解,他更像是一个能摇摆到二号位的二当家小前锋,用于类比的应该是保罗-乔治或者海沃德。几年后,同样真情错付的步行者和爵士纷纷遭遇了更大打击的背叛,也和球员本身的定位有所关联。
所以真正的控卫德隆在小牛的体系中如鱼得水,而帕森斯的第二个赛季却只能成为德克口中的“除了我和德隆,没有人帮得上忙”。他和今年的东契奇相比,另一个差距也显现出来:在一段时间增加球权后,帕森斯的膝盖不堪重负亮了红灯,而球权远比他更高的东契奇却打到了MVP候选人的水准。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便两年报销,帕森斯依然值得顶薪——至少健康的他配得上这个身价。而帕森斯则真正利用了自己“交际花”的特质,将这份顶薪牢牢攥在了手里。
夏天到来之前,帕森斯和康利玩到一起,还主动提出要为小牛招募康利。灰熊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想要留住康利,就得在帕森斯身上下功夫。于是帕森斯毫不费力地从灰熊拿到4年9450万,而灰熊也不负球迷期望,5年1.5亿留住了康利。事实上,灰熊在第二年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兰多夫、托尼-阿伦和文斯-卡特三位老将因为给不起薪水而同时离队。当人们将败笔归咎在帕森斯的这笔签约上时,并没有意识到灰熊管理层当年的骑虎难下:他们显然不能失去康利,但留下康利就得砸出这一年5500万,没有哪支球队的工资单容得下超过三个顶薪,何况康利和帕森斯都已经远远超出同时代顶薪的水准。
但回到帕森斯本人身上,抱紧康利,就意味着他不需要继续作为球队头号球星,承担更多的领袖责任或是更大强度的对抗压力。只不过他的身体太脆弱了,转型和减负都没能挽救他的生涯,于是在灰熊的三年只打了95场,每场不足20分钟。在全世界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帕森斯安之若素地去社交,频繁在花边新闻中抛头露面,当然,灰熊乃至之前小牛队并不期望他在场下做这些事情,但他们又无可奈何,这毕竟是球员的私事。
事实上,帕森斯的两次转会,所加入的球队气质或者说期望的人选,和自己的性格都有巨大冲突:小牛渴望低调,灰熊想要沉稳。但帕森斯的首要目标,只是更高的薪水罢了。这点本来无可厚非,但当球队试图让他为了球队成为需要的角色时,他却不愿意配合球队,于是他没能成为小牛悉心培养的王牌球星,更没能成为康利身边的最强帮手,至于更强的火箭,他只当做跳板而已。
于是火箭再无魔登森林,小牛因帕森斯的招募和出走遭遇两次断档,灰熊则直接解散全队。他所招致的一身骂名,原本无可厚非。然而当一切回到选秀时的2011年,这位大龄白人次轮秀,在最初的期望值中,不过是一个“运气好能进入球队轮换”的“优秀角色球员”,他的生涯不太可能强于类似属性的辛格勒、凯尔-安德森或是麦克德莫特们,但在这断断续续的9个赛季过后,帕森斯赚到了1.27亿美元和无数聚光灯,这番成就,却是从前远远无法料想到的。
只可惜,小牛灰熊或是球迷们心中,帕森斯最出色的样子最终失去了再现的机会。人们也只会在一场灾祸后送上同情心,去遗憾或是哀悼在他身上寄托的厚望。在帕森斯失去运动能力乃至毁掉了帅气的面庞之时,要对他复杂而曲折的生涯做出一个清晰的总结仍然是困难的。只不过,“钱得了,怕甚事”这句评语,远远不足以评论他的野心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