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前,曼联时任队长罗伊-基恩抱怨主队球迷根本无暇关注比赛进程,只顾着咀嚼鲜虾三明治。俏皮的媒体借基恩之口,将这群富有的新球迷群体戏称为“鲜虾三明治队”。
过去十年,“鲜虾三明治队”在不断壮大的同时,还衍生出了花样繁多的新队名:比如“鱼子酱薄饼队”或“芝士薯条队”。
想要了解过去十年现场观赛球迷群体的变化,你不妨去观察他们手中的食物。就像“草莓蘸奶油”是属于温布尔登的零食,肉馅派、啤酒、汉堡也曾是英国足球比赛的标配。但如今,这些传统意义上油腻的垃圾食物,正和那些油腻的中年劳工球迷一样,逐渐在英国顶级足球联赛的场边消失。
取而代之的,除了“鲜虾”、“鱼子酱”和“芝士”,还有在行政包房内,一边享用美食,一边透过玻璃窗观看比赛的“羊排红酒队”或“银鳕鱼白酒队”。
热衷于延续传统的英国人并没有完全让啤酒、肉馅派消失。今年4月,托特纳姆热刺搬进了新白鹿巷球场——这是全欧洲俱乐部单独投入最高的球场。球场内就有一个微型啤酒酿造厂,每分钟能产一万品脱的新鲜扎啤。顺便说一句,这些啤酒还是免费的。当然,你也别高兴太早,因为酒虽然可以免费畅饮,但球票和肉馅派的价格涨了不少。
经历30年的中产阶级化后,英格兰顶级足球正越来越迎合富有群体的需求。过去10年,这个群体的地域性也逐渐被打破。以我自己为例:一个上海人,工作在谢菲尔德,持有阿森纳季票。
阿森纳球票价格高昂
英国足球作家汤姆-瓦特将这种现象称为:足球返古。过去十年的英超联赛正在让足球回归19世纪:当时足球是专属于少数阶层的特权游戏。目前,阿森纳最便宜的季票高达891英镑,是巴萨的8倍,拜仁的10倍。阿森纳、曼联、利物浦这种级别球队的比赛,看台上历来不乏从票贩手中购得高价黄牛票的外国游客。这意味着俱乐部逐年增长的票价,并不会减少来自全球市场的需求。
一些俱乐部机敏地意识到了票价的问题,于是开始撰写方案、试图恢复站票。这么做,在市场营销层面极为讨巧。因为尽管足球观赛变得越来越中产阶级化,但足球这项运动的卖点仍是对劳工阶段传统和文化的怀旧。考虑都如今英超联赛的全球影响力,即便站票一经推出,也会被炒到一定高价,最后落入中产阶级手中。
过去十年,资本加速了高水平竞技足球的转型。也让足球,这项过去被定义为暴力、肮脏和工人阶级的运动开始变得安全、干净和中产阶级。话说回来,这种转变倒也符合英超创立之初,领袖们对它的期望:拉拉队,电视转播合同以及洁净的厕所。
球场在疏远劳工阶层,但与之相反,最优秀的球员却还是来自于劳工阶层。道理不难解释:想要在足球或其他运动上有所成就,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更需要从童年时代就倾注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中产和精英们,大多从小忙着弹钢琴、上补习班、参加各类社交活动,哪有时间专注于一项“无关紧要”的运动?
这让人想起了博格巴的一段采访,回忆起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他说:“在市郊,我们只有足球。无论在学校还是社区,每个人都踢球。那些游手好闲的孩子们,会因为踢球而有事可做,而且不至于闷在家里做傻事。”
过去十年,劳工阶层在发达国家或高速发展中国家都是一个被逐渐缩小的人群。传统意义上的本地劳工阶级,如今正在被移民和社会边缘人群所取代。在西欧国家中,这些人大多群居于大城市的郊区。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去年世界杯夺冠的那支法国队中,大多数人来自城市郊区,或者拥有移民背景。
参加俄罗斯世界杯决赛的法国队员中,有将近一半来自巴黎和里昂的市郊。姆巴佩、博格巴、坎特和马图伊迪都是巴黎郊区人;主力中卫乌姆蒂蒂,替补出场的费基尔、托利索则成长于里昂市郊。